1972年3月至1975年底,我国援助索马里共和国修筑贝布公路,我队受命派出了由9名职工和其它地质队的9名职工共18人组成的援外队伍,由我率队前往索马里为该工程施工配套打井,18人组成了三台钻机执行援外打井任务,我还担任2号机机长,由于我们按时保质完成任务,所有援外人员都荣获了由国家交通部颁发的银质奖章、荣誉证书和奖金。
与非洲民工合影
那段使命光荣的援外经历,一直让我引以为骄傲和自豪,我至今还记忆犹新。
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,中国展开援助非洲的重大外交策略,成功突破美苏集团的外交围困。中国对非洲进行的不附加任何政治条件的援助,让非洲众多国家成为中国持续至今的朋友,为中国当时拓展了极大的外交空间和话语权。几乎在大半个非洲土地上,现在都可以看到中国无私援建的基础设施,许多已经成为一些非洲国家最壮观辉煌的标志性建筑。我能成为援建人员中的一员,是很幸运的一件事。
我们参与援建的索马里公路,是当时中国仅次于坦赞铁路的第二个大型援外项目,于1972年开建,从索马里中部城市贝莱特温修建到北部城市布劳,简称贝布公路,总长达1045公里。1978年贝布公路建成后,成为中索人民友谊的象征,被索马里人民称为“生命线”、“索中友谊之路”。我们地质队员去援建,并不是去修公路,而是发挥技术专长为修建公路配套打水。
参加援外,这在当时是一件非常崇高而光荣的政治任务,并非人人都能参加,当时的选拔非常严格,只有根红苗正、技术过硬的才能被选上,首要条件是中共党员,对个别必须去的技术尖子,不是党员的也要突击入党。通过层层严格审查合格后,我们先是到北京去培训,培训内容主要是非洲风俗习惯、当地法律法规、索马里常用语和安全注意事项。我们学外语时,由于没有外语基础,只好用汉字标注索马里文的句子,但我们个个都学得非常认真,津津有味,现在只记得“马大哈”指“领导”的意思。后来,当地老百姓到打水现场,喊我这个机长叫“马大哈”,我也当了一回“马大哈”,至今想起都非常有趣,所以我对这个词比较深刻。培训老师告诉我们:索马里是帝国主义殖民地,不准单独活动,不准外出串户,以免影响国家形象。
出国前,除了培训,我队还到成都去打试验孔,通过练兵提高技术,以不负使命。
援外人员待遇很好,体现在很多方面。首先,政府给援外人员置办了一套行头,一套毛料中山装、风雪大衣、帽子和皮箱,中山装样式讲究,面料挺阔,穿在身上,很提气,走出国门,得有个中国人的样子。
所有援外人员,国内的工资照发,由家人代领,我当时是6级工工资已经很高了,到国外还有每月120先令补贴,相当于40元人民币,我们的费用全是国家包干了的,这些钱平时又没有用场,所以大家都把补贴存起来。政府对援外人员的家属也关怀备至、照顾有加,把我的家属接到西昌去住,每年还要到家里慰问。
出国时,四川地质局举行了欢送仪式,给我们戴了大红花,敲锣打鼓,好不隆重。
我们先去的一批人,先是从上海虹桥机场乘飞机到巴基斯坦卡拉奇,短暂停留半天,然后到亚丁又等了3天才抵达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,后来就到了打水施工地。由于国内的钻机设备等要通过海运到索马里,所以我们在那里等了半年才开工。我队李朝栋等援外人员也陆续坐船到达,他们被分到了另外两个机台。
一踏上非洲的土地,每天都象在洗桑拿,大家第一次见识了啥子叫热带。奇高的温度和湿度,很快让大家感到外衣里面都已被汗水浸透。尽管如此,大家的中山装都穿得周武正王的,风纪扣扣得紧紧的,没有一个人解开领口,精神饱满地维护着中国工人的形象。
我们的工地位于离首都约100公里叫“马踏板”的城市,说是城市相当于我们的村镇。常常是几十公里范围内荒无人烟,偶尔看到一两个索马里人,赶着牛群、骆驼群,沿着公路前往港口,到处看上去贫穷而荒凉。
援建人员和当地人是互相隔离的,严格的外事纪律要求不准走村串户。所以我们在施工中并没有受到当地老百姓的打扰,只是当时内乱不断,虽然时有干扰,但我们的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。所以施工过程都比较顺利,但由于当地普遍缺水的原因,打不出水的孔居多。
我担任2号机机长,我和本队莫文昌、曾和兴同在一个机台,同机台还有其它单位的同志,在历时3年半的时间,我带领全机台人员打了8个钻孔,直到第5个钻孔才出水,水量很大,别提大家当时有多高兴,这一下也惊动了时任索马里总统西亚德,他还专程乘座直升机来到现场视察,并足足待了10多分钟才离去,我们所有施工人员都感到十分荣幸。
援建工作之余,活动范围非常有限,等于进了一个封闭的世界,除了收到国内的几封来信之外,几乎同外界失去了联系。每当收到家书,读着万里之外的家人亲切的问候和想念之情,心情都很激动和享受。
终于等到要回国的那一天,大家把平时存下的补贴,在索马里购了许多国内紧缺的手表、收音机、涤卡衣服、呢绒大衣、彩色纱巾等物品,作为回国给家人和朋友的纪念品,所以我们回国时,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满载而归。质量都很好,那时带回来的纱巾我老伴至今还在用,每每看到那条纱巾就会时常勾起我的回忆。
援外这样一个重大而光荣的机会,能落到自己头上,已经是很幸运的了,这也是我一生中一段最宝贵最值得回忆的经历。(口述:离休干部邰胜忠文字整理:蒋玉奎)